維榮之妻【電影《維榮之妻 ~ 櫻桃與蒲公英 ~ 》太宰治原著】 | 如何好吃又健康 - 2024年5月

維榮之妻【電影《維榮之妻 ~ 櫻桃與蒲公英 ~ 》太宰治原著】

作者:太宰治
出版社:新雨
出版日期:2010年01月25日
ISBN:9789862270547
語言:繁體中文
售價:269元

  我想要的東西並不是全世界,也不是百年的名聲;只想擁有一朵蒲公英般的信賴、一葉萵苣似的安慰,終此一生,任其蹉跎……
  「我的生命早已獻給了某人,不再是我自己的東西。」
  「我,隨時都想毀滅自己……」
  最頹廢墮落的藝術血液 最細緻柔情的生命謳歌
  狂才風采亙越時空
  生之喜悅與死之迷魅 撞擊化生破滅美學
  曠世文豪百歲誕辰紀念大作,太宰文學之精華集粹
  2010年日本奧斯卡六項重要大獎提名,評審盛讚「幾近完美的電影」
  《維榮之妻 ~ 櫻桃與蒲公英 ~ 》原著小說
  太宰中毒者:「太宰的文學是毒品,是處危險而美麗的所在,一旦陷進去了,便別想抽身。」
  另收錄〈櫻桃〉、〈雪夜的故事〉、〈黃金風景〉、〈畜犬談〉、〈盲目隨筆〉、〈富嶽百景〉、〈潘朵拉的盒子〉等,共八篇。
作者簡介
太宰治 Dazai Osamu(1909 - 1948)
  本名津島修治,昭和時代代表性小說家,「無賴派」文學大師,素有「東洋頹廢派旗手」之稱號。出身青森縣北津輕郡的知名仕紳之家。
  1930年,進入東京帝國大學法文科就讀,師從井伏鱒二,卻因傾心左翼運動,耽湎菸酒、女色而怠惰學業,終致遭革除學籍。1935年,其短篇創作〈逆行〉入選為第一屆芥川賞候補作品。1939年發表的〈女生徒〉,獲第四屆北村透谷文學賞。
  三十歲時,透過恩師井伏鱒二之執柯,與教師石原美知子結婚。新婚生活帶予其的精神安定,使之書寫出了〈富嶽百景〉、〈跑吧!美樂斯〉及〈斜陽〉等著名作品,而晉身當代流行作家。然,長相俊美的他,一生始終脫離不了女人,鎮日過著悒鬱、酗酒、尋歡作樂的浪蕩生活。於心思細密敏感的他來說,活在世間便是一連串無盡的折磨。強烈的厭世導致他的墮落,加之以結核病的纏身,身心的煎熬又使他自我憎惡。他曾自殺四次未遂,最後,終於1948年6月13日深夜,與傾慕他的女讀者山崎富榮投玉川上水自盡,走向死亡解脫,留下文學絕響,得年39歲。最終留下的遺作〈人間失格〉,可視為太宰治本人的半自傳性作品,小說主角大庭葉藏幾乎便是作家本身的原型。
  其死亡之日,恰逢日本的「櫻桃忌」,於他九十週年(1999年)冥誕,當日正式被定為「太宰治誕生祭」。於其故鄉金木,亦設有紀念此位曠世文豪的紀念館「斜陽館」,被劃定為日本國內重要文化財產。
  太宰治又與(土反)口安吾、織田作之助、石川淳等人組成「無賴派」,或稱「新戲作派」。頹廢作風使他成為「無賴派」的代表性人物,亦被譽為「毀滅美學」的一代宗師。其文學成就及對後世之影響,足與川端康成、三島由紀夫等戰後文學大師相提並論。
  於他戰後的作品中,短篇〈維榮之妻〉(1947年)、中篇〈斜陽〉(1947年)、〈人間失格〉(1948年),被認為是其最優秀的代表創作。
譯者簡介
鄭美滿
  1961年生,台北縣人。曾任科學教育館祕書、淡江大學及中國文化大學日文系兼任講師、台北商業技術學院講師、科見日語日文講師、YMCA日語講師。譯有《迷宮的構圖》、《抱著貓的屍體》、《轉生》、《碑文谷事件》、《午夜的賀電》(以上皆由新雨出版)。

推薦序:飽受絕望與苦惱侵蝕的地獄作家 銀色快手
維榮之妻
櫻桃
雪夜的故事
黃金風景
畜犬談
盲目隨筆
富嶽百景
潘朵拉的盒子
解說:墮落頹廢與善良溫柔──談太宰治小說之男性角色塑造 歐宗智

推薦序飽受絕望與苦惱侵蝕的地獄作家 銀色快手
  男人害怕的是,一旦相信愛情,所有事物都會消失;  而女人卻明白,當一切消失之後,殘留的愛多麼珍貴。  ──《維榮之妻 ~ 櫻桃與蒲公英 ~ 》
  很多人無法理解太宰治,總以為他就像〈維榮之妻〉裡的男主角大谷穰治,是沉溺於花天酒地的浪蕩子,有事沒事嚷嚷著「苦惱啊,苦惱」,卻不願意積極作為來面對他的真實人生。我想,假使太宰治生在春秋時代,孔子看到他那副德性,肯定搖頭嘆氣,說他「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充其量不過是個聰明的人渣。
  這是多麼殘酷的誤解!
  身為地主家庭的么子(排行第六),理應享受榮華富貴,但他卻背離了家庭與親人,終其一生被命運擺布而身不由己。
  他長得帥是事實沒錯,在當時可以說是文學界的頭號型男,而他荏弱纖細以及容易受傷的氣質,更激發女人「好想要保護他」的母性本能,甚至不惜捨身同他殉情。直至今日,在日本仍有為數不少的讀者粉絲為他瘋狂。那步步令人深陷欲罷不能的文字魔力,在近代日本文學史上幾乎無人能出其右。
  是怎樣的環境造就了他異於常人的氣質?
  應從太宰的童年時代說起。
  在鄉下寺院旁的墓地上,太宰試著轉動象徵著命運的鐵輪,女佣告訴他說,轉動的鐵輪一旦停下來,開始逆轉,那人就會下地獄;結果,每一個鐵輪竟像是互相約定好似地,不停地逆轉。太宰一邊哭一邊不停轉動著鐵輪,「我要去地獄了!」
  這是由太宰治最初的小說〈回憶〉中摘錄的一段故事。
  直到三十九歲投入玉川上水自殺為止,這十幾年的歲月,他的人生艱難地走向地獄的盡頭,愈愛愈墮落。
  看不見光亮的黑暗中,他對於生活徹底地絕望了。想透過寫作去證明自己的存在,必得有超越地獄的意志力,然而,愈是想超越,他卻愈是犯下更多無可彌補的罪惡與醜惡的行徑。而且,與他的意志恰好相反,他一天比一天陷入更深的地獄。
  他的苦惱,是必須獨自一人承擔的一種特殊的苦惱,在於身分得不到認同,在於至高的理想無法達成,在於不斷嚴厲地批判自己,不容任何虛偽矯飾。一旦著墨於筆端,便使其隨時保有清晰的自覺,忠實呈現人性幽微、不堪入目之卑屈,縱使不能為真理的十字架犧牲,成為眾人景仰的聖徒,也要活得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
  他是如此地任性妄為,自顧自地毀壞世俗體制建立的一切,卻無意建構新的理想和價值。〈維榮之妻〉裡,太宰藉由酒鬼丈夫的詩句,說出「文明的結果是個大笑話」,看似睥睨一切,眼中只有酒的好處,卻忘了妻子的溫柔。
  故事中並以十五世紀法國詩人「法蘭索瓦.維榮」這位一生放浪形骸、命運多舛,充滿悲劇性與話題性的文學天才自況,通過自我解嘲來抒發內心的不安。
  唯一能把握的真實,只有他那近乎「虛妄」的毀滅意圖,而能夠徹底擺脫現世羈絆的自由境界,除了死亡以外,沒有第二條選擇之路。
  身為酒鬼與作家之妻的佐知,為了丈夫受盡磨難,卻仍不願放棄這段婚姻,在旁人眼裡或許是個不幸的女人,但只有她最能理解大谷性格上的缺陷和陰暗面。
  她堅毅地扛起應該是男人負擔的家計甚至債務,恆久的耐心與智慧,一點一滴的包容,像蚌殼一樣用脆弱的內裡,逐漸,將傷害人的砂粒,圓融成珍珠般的愛情,體現日本傳統女性柔韌敦厚的美德。也讓讀者心領神會,維繫著婚姻的不單單是雙方的相愛相知,更多的是理解、尊重和包容,才能夠一直相守到白頭。
  謊言說了一百次,很可能變成真的。作為一個具有地主氣質的貴族末裔,太宰治從未享受到來自財富或權勢的種種好處;且,他自幼便已意識到自己與他人的不同,潛藏的優越感與他嚮往的無產階級革命,更加深了他內心的強烈矛盾。
  即使表面上他渴望受人尊敬,企圖塑造一種崇高的人物形象作為理想,然而,內心卻隱藏著極其旺盛的食欲、性欲、物質欲。太宰治對此深感虛偽和欺騙,內疚感也油然而生。
  他誠實而正直,但不代表他不說謊。與其說他為了活下去必須欺瞞自己,去違背他所遵循的那些人生準則,不如說他是個技藝高明的說謊者。
  如果說謊不夠高明,寫小說是沒人要看的,即使為了稿費必須說謊,這謊言也要經過良心的檢核提升到尖銳反省的意識上。
  在小說中,他以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伴隨著玩笑說謊,但他心中仍有一把尺,度量著善與惡之間的距離。人們總在說謊時變得認真,在說笑的同時述說著真理。在太宰治看似輕慢的言談中,包含著極為深刻的真實,這就是小說家之所以能立足於世的道理吧。
  「生而在世,我很抱歉。」太宰治如是說。
  看過電影《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的朋友,對這句話特別有印象,尤其是松子發了瘋似地在牆上不斷書寫著這同一句話,那個畫面著實撼動了我。後來,當知道這句話來自太宰治,我的心情陰鬱到陽光完全透不進來,能感受那些無聲的吶喊發自心中。
  我從來都不是個堅強的人,遭遇到困難和煩惱往往先退縮,也會躲進自我封閉的殼中假裝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像一隻畏光的獸舔舐著脆弱的心。
  每個人都渴望愛,卻不願意付出真心,像松子那樣熱切於生活的人,得到的卻是悲慘孑然的一生。我恍然領悟,這不就是太宰治的寫照嗎?
  絕望啊,絕望!但人生不會永遠那麼陰暗漆黑,也會有一瞬之光乍現的魔幻時刻。生而在世,活著最大的意義,不是在於別人為你做了多少,而在於我們為別人付出什麼?
  自傳性小說《人間失格》的後記裡,隱藏著解讀太宰的祕密之鑰──即使大庭葉藏有那麼多的愚行和醜行,……也是像神那樣的好孩子。當然,這番話,像他如此具有強烈羞恥心的人,是說不出口的,所以要借用酒吧老闆娘之口,若無其事地說出來。
  對太宰而言,幸福僅是一種致命的幻覺、一有光明轉瞬成為泡影的生活,總甩脫不了命運的主宰和操弄。死亡不全然是解脫,其中也包含了生命的完成,或說是作品的終結?當他的人生劃下休止符的那一刻,我彷彿聽見天使的歌聲為他祝福。
(撰文者為知名日本文學評論家)
解說墮落頹廢與善良溫柔──談太宰治小說之男性角色塑造 歐宗智
(一)作品歷久不衰
  日本文壇有不少大作家以自戕了結一生,如芥川龍之介、太宰治、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等,令人喟嘆、懷念之餘,作家與作品更添神祕感與吸引力,其中,日本「無賴派」(又稱「頹廢派」、「破滅型」)作家太宰治(本名「津島修治」,1909 - 1948),一生即充滿傳奇色彩。
  二○○六年春,到日本東京都自由行,從新宿驛搭乘橙色中央線電車往西行,至郊區藝文氣息濃厚的三鷹市,尋訪禪林寺中,以小說〈斜陽〉與〈人間失格〉聞名於世的作家太宰治之墓,發現其墓碑前除鮮花之外,尚供奉多瓶開了的清酒、燒酒,顯然是忠實讀者前來憑弔所留下的。先前,已拜讀其作品,欣賞太宰治猶如低吟古老美好日本的輓歌,那引起廣大共鳴迴響的「毀滅美學」,內心充滿淒美與悲涼之感。現場憑弔之時,如見其人,感慨萬千。此行,亦親身見識,直至二十一世紀,太宰治依然受到讀者重視的程度。
(二)以自戕結束傳奇一生
  太宰治本家為青森縣數一數二的大地主,其父曾任眾議院、貴族院議員,並經營銀行及鐵路。太宰治家境富裕,許多作品都可以看到其貴族生活的描述。太宰治求學過程成績優異,對芥川龍之介、泉鏡花的文學作品十分欣賞,於中學時代即開始創作生涯。一九三○年入東大法文科,奉文學名家「井伏鱒二」為終身之師。他出身貴族,卻以無法融入大眾生活為恥,甚至於參與反壓榨的社會運動,然失望之餘,終而沉迷在酒、菸、藥物與女人之中。
  他先前已有因無法獲得心靈安寧而自殺數次的紀錄,後雖在井伏鱒二作媒下結婚,生兒育女,有一段穩定的生活與創作期,但他還是不改冶遊之習,有了外遇,還生下孩子。在開始創作〈斜陽〉之時,他認識了女讀者「山崎富榮」。一九四八年,其〈如是我聞〉震驚文壇,並著手撰寫猶如公開遺書的〈人間失格〉。未久,隨著結核病的惡化,竟與愛人山崎富榮於同年六月十三日深夜,在東京都三鷹市「玉川上水」連袂投水自盡,結束其燦爛、傳奇、多感而淒美的一生。
(三)沒落貴族的墮落與頹廢
  由太宰治的作品與其生平比對印證,不難發現小說中的無賴作家,往往就是太宰治本人的化身,《維榮之妻》此部短篇集作亦可作如是觀。不過,關於書中男性角色之塑造,除了有著沒落貴族的墮落、頹廢、厭世,另有善良溫柔,乃至奮鬥向上的一面,呈現其內心的矛盾與掙扎,值得省思與同情。
  《維榮之妻》一書中諸作的男性角色,多為家世好卻已沒落,學歷佳而喜歡或從事寫生,大男人主義但有女人緣,然經濟困窘,飽受生活之苦,乃至厭世悲觀,逃避於酒色。〈盲目隨筆〉的作家因是貴族之子,竟向人借了三塊錢可以故意不還;〈富嶽百景〉的「我」,為了來自故鄉的資助完全中斷而非常困擾;〈黃金風景〉的「我」說:「比起工作,錢的事向來更令我惱煩。」〈雪夜的故事〉的哥哥是小說家,怪胎一個,年近四十,毫無名氣,且一貧如洗。〈潘朵拉的盒子〉裡,父親是世界級學者的「我」,挖苦自己:「論貧窮,也是世界級的。」〈維榮之妻〉的無賴詩人,阮囊羞澀,卻膽敢花天酒地,賒欠酒錢不說,還偷小飲食店的錢,簡直窩囊透了。〈櫻桃〉的小說家一出門,經常整個禮拜沒回家,總是藉口工作、工作,實則一天寫不到兩、三張稿紙,其餘時間每每耽於酒色,之後再去煩惱金錢的事;而且他窮得恐怕連家中孩子都沒看過「櫻桃」這種奢侈品,一方面心想帶回去給他們吃到的話,一定很高興,然而差勁的是,身為父親的他,面對一大盤櫻桃,竟又一顆也不放過,自己吃個精光!
  生活對這些男性角色而言是艱辛痛苦的,思想充滿了厭世悲觀的色彩,〈維榮之妻〉的詩人丈夫大谷,告訴在小飲食店打工代夫還債的妻子:「在男人的生命裡,除了永不消絕的『不幸』外,再無他物。終此一生,盡是恐懼,以及無止盡的鬥爭。」又抱怨道:「我呀,說起來或許有些矯揉造作,但我想死,卻沒辦法。打從出生以來,我便一直想著死亡這件事。為了大家好,死掉算了。我很想這樣做,可是實際上呢,卻再怎麼也死不了。奇怪哪,似乎有什麼可怕的神明存在似地,牽絆著我的死亡。」〈櫻桃〉中,生活得「大汗如雨」的作家丈夫,注視胸前有著「淚之谷」的妻子,心想:「活著是件相當辛苦的事。每個生命的環節間彷彿皆被繫上了沉重的鎖鏈,彼此緊緊牽絆著,稍一拉扯,便致傷見血。」既然家裡讓人喘不過氣,也就想逃避現實了,而「酒」與「色」正好提供了逃避的天地,〈盲目隨筆〉的作家,早晨感到不適,得邊品酒才能邊起身;〈維榮之妻〉對家庭可說完全不負責任的天才詩人,根本是醉茫茫的酒徒;〈櫻桃〉的小說家,也老是喝悶酒,然後才又煩惱起道德、自殺的事。
(四)大男人與女人緣
  這些酒徒,卻是大男人主義者,〈盲目隨筆〉的作家因妻子自作主張,拿私房錢資助一位貧窮的朋友,令他勃然大怒,憤而將煮沸的鐵茶壺朝妻子丟過去。〈維榮之妻〉的詩人丈夫非但不顧家,更我行我素,全然不將外遇當一回事。後來妻子至小飲食店打工,反而經常能在店中見到不愛回家的丈夫,為此私心覺得幸福,丈夫卻澆她冷水,說:「女人家,沒什麼幸福、不幸福可言的。」結果,妻子在一個雨夜之後,遭送她回家的年輕客人(也是崇拜詩人丈夫的讀者)輕易佔有了身體,這無疑是對大男人主義的丈夫之一大譏諷。隔天,丈夫渾然不知,還邊看報紙,邊指責有人寫他壞話,說他是享樂主義的假貴族,罵他是衣冠禽獸,根本不了解妻子內心的痛苦,妻子淡然回應:「衣冠禽獸也罷,我們哪,只求能夠活下去就不錯了。」怎不悲哀!
  可怪的是,這些男性角色頗具女人緣,甚至女性會主動投懷送抱。〈盲目隨筆〉的鄰居,十六歲的松子,幫心儀的作家謄稿,說:「誰都沒有發覺,您是位高貴的人。您不可以死。我什麼都可以為您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櫻桃〉的小說家幾乎是左擁右抱,身旁不乏女人。最誇張的是〈維榮之妻〉的天才詩人大谷,妻子本是流動攤販之女,與之同居生子而未入籍;其後大谷與酒吧女服務生秋子或有夫之婦等交往,如同吃軟飯;又在小飲食店勾搭上未滿二十歲的女侍;最後,幫大谷還債的是在京橋經營酒吧的漂亮老闆娘。雖然大谷一文不名,然因家世顯赫及文學才華之故,女性幾乎不分年齡,都喜歡著他,比如小飲食店老闆向老婆說明詩人大谷的種種,老婆聽後竟然和酒吧女服務生秋子競爭似地,跟著迷暈了頭,她們那種等待大谷先生大駕光臨的心情,令小飲食店老闆大搖其頭,難以忍受。
  這樣的男性,其墮落頹廢的無賴形象,多麼鮮明!此或為太宰治本人的投射,是以作者毫不避諱,〈富嶽百景〉即透過前來拜會的青年「新田」直接說道:「佐藤春夫老師於小說中曾道,太宰先生是偏激的頹廢派,且是名性格破產者。」「我」聽後只有苦笑,彷彿默認了。
(五)善良溫柔的一面
  其實,墮落、頹廢、厭世之外,仍可看出太宰治小說男性角色之善良溫柔,以及試圖扭轉生活的努力。
  〈畜犬談〉的「我」生性怕狗,散步時一隻醜陋的流浪犬跟隨返家,索性就養了下來,取名「小不點」。漸漸日久生情,後來要搬家時,妻子想把小不點一起帶走,「我」則堅決反對:「不行!我並不是因為可愛才養牠的耶!而是因為害怕遭狗報復,逼不得已,才悶不吭聲地收留牠的。妳到現在還搞不懂啊?」加上小不點罹患皮膚病,讓人忍無可忍,於是夫婦準備在搬家之前,毒死小不點。未料毒藥失效,「我」為之心軟,認為狗兒無罪,何況藝術家原本就該是弱者的同伴,於是告訴妻子:「我決定帶小不點上東京。如果哪個朋友敢笑牠醜,我就揍他!」還要妻子趕緊設法醫治小不點。「我」內心隱藏的善良,令人會心一笑。
  再如〈富嶽百景〉的「我」,原本認為富士山庸俗無奇,但在富士山御(土反)嶺的「天下茶屋」小住之後,逐漸發現富士山的偉大與美麗。未久,看到遊女(妓女)團分乘五輛汽車到御(土反)嶺來,對於一般遊女的幸福等等,「我」無法奉獻什麼,而這世界上,就是有些人硬是佯作清高地蔑視她們,這使「我」相當心疼。於是「我」突然異想天開,拜託眼前的富士山好好照顧這些弱勢的女性。又,「天下茶屋」只有看店的小姑娘一個人在的時候,「我」盡量克制自己,不要走出二樓房間,而茶店有來客時,「我」總覺得有義務守護女孩似的,悄悄走下二樓,找個角落坐下,慢慢地喝茶。以上在在顯示太宰治小說男性角色之善良與溫柔。
(六)反省與挑戰
  更值得注意的是,太宰治小說男性角色固然在人間受苦,飽嘗身心的折磨,乃至厭世悲觀,實則他們也有所反省,試著努力去面對生活的壓力與挑戰。
  比如〈黃金風景〉的「我」與孩提時代家中的女傭阿慶重逢,此時,以前常被「我」欺負的阿慶已結婚生子,是個端莊的中年婦人,相對地,被逐出家門,窮途潦倒的「我」,「內心的深處微邈地響起這樣的聲音:『你輸了!你輸了!』」但「我」哭了之後,終將挫折昇華為生活下去的勇氣,心想:「我認輸了。但或許,這才是好事一件。不這樣的話,才真的不行。相信,他們的勝利也將成為我重新出發的動力。」書信體中篇小說〈潘朵拉的盒子〉裡,因肺結核而放棄升學,至「健康道場」療養的「小柴利助」,綽號「小雲雀」,二十歲,頃值戰後,原本有「自己的存在,只會平添他人的困擾而已;我,不過是個多餘的累贅罷了……」這種痛苦的想法,後來獲知同房病友「大月松右衛門」先生即有名的詩人「大月花宵」,「小雲雀」深受激勵,告訴「花宵老師」:「痛苦是顯而易見的;然而,我們已經下定決心,不管怎樣,都要從容面對,絕不逃避。」末了,「小雲雀」引用「花宵老師」演講的內容,以「獻身」相互勉勵,謂「獻身,絕非是因絕望與感傷而盲目自戕。那是大錯特錯的。所謂的獻身,是種讓自己的生命以最為燦爛的方式永遠生存下去的行動。人類正是依靠著這種單純的獻身,得以持續不滅。然而,獻身並不需要任何準備。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以現在這樣的姿態,將自己全心全意地奉獻出去。拿鋤頭者,就應該以拿鋤頭的農夫姿態,徹底奉獻自己。完全不需要冒充偽裝,僅要保持著自己原來的姿態。獻身不必猶豫;人類在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須奉獻自己。若只是想著要如何華麗地獻身,並因此而費盡心思,這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這無疑是作者經過內心掙扎之後,勇敢面對現實,準備迎接未來的莊嚴宣言,相當振奮人心!
(七)留下永恆形象
  綜觀之,太宰治因為厭世,所以選擇墮落頹廢,為了逃避令人窒悶的現實,不斷地沉淪與自我放逐,過著「無賴」般的生活,對抗所謂的社會道德與普世價值。事實上,由其作品可以得知,善良溫柔的太宰治,內心痛苦掙扎之餘,亦試圖奮鬥向上,有著對人生積極渴望的另一面。只是,其敏銳易感的靈魂終究徬徨憔悴,厭惡塵世,討厭自己,乃至無法自我救贖而以悲劇收場。
  無論如何,本書中的男性角色,展現了生活的沉淪與向上的掙扎,也點出人生的無奈與矛盾,畢竟在廣大的讀者心中,留下了永恆不朽的形象。

一玄關處,傳來慌慌張張的開門聲響。閉著眼都想得到,定是我那爛醉如泥的丈夫,深夜迷途知返啦。所以不必當一回事,繼續睡我的覺吧!丈夫打開隔壁房間的電燈,哈、哈的呼吸聲強烈而急促,桌子和書櫃的抽屜被拉開、翻動,似乎在找著什麼。不久,聽聞咕咚一響,跌坐在榻榻米上的聲音。其後,除了哈、哈的急促呼吸聲,便再沒有其他動靜。我依舊躺著。「您回來啦!晚飯吃了沒?櫥子裡還有飯糰喲!」我說。「呀,謝謝!」挺斯文的回答。「孩子好嗎?發燒還沒退嗎?」他問。這……還真是稀奇哪!這孩子啊,明年就要四歲了,也不知是由於營養不良?還是丈夫酒精中毒的緣故?或者是病毒什麼的?竟長得比人家兩歲的孩子還小,走起路來步履搖晃、蹣跚踏步;說起話呢,充其量只能嗚嘛嗚嘛,或咿呀咿呀的。難道是頭腦壞了嗎?我想。帶他到澡堂去時,抱起他赤裸的身軀,是那樣地瘦小、醜陋,令人不禁悲從中來,也顧不得在眾人面前,眼淚便撲簌簌地直落。孩子動不動就吃壞肚子、生病發燒,丈夫卻幾乎不在家,關於這些惱人事,他又能答上什麼腔?我說:「孩子發高燒呢!」他答:「喔!是嗎?帶去看看醫生比較好吧?」然後,便披上無袖短披風,不知急著上哪兒去了。很想帶孩子去看醫生,卻是阮囊羞澀,唯能默默地陪著孩子睡覺,撫摸著他的頭,除此外也別無他法了。然而,今晚是怎麼啦?難得這麼貼心,很希罕地問起孩子的情形來了。與其說我高興,倒不如說,有種可怕的預感,讓人感到背脊發涼。我沉默著,什麼話也沒有回應。就這樣子,空氣中,僅有丈夫劇烈的吸吐聲盪動。「對不起!」纖細的女子聲音自玄關處響起。我整個人如同被浸入冷水似地打起寒顫。「對不起!大谷先生!」這回,音調稍微提高了。同時,聽聞玄關的門被打開。「大谷先生!您在家嗎?」聲音聽來有些生氣。丈夫於是勉強地走往玄關。「有什麼事嗎?」感受得出在他慢條斯理的口吻之下所潛藏著的惶恐不安。「無事不登三寶殿呀!」女子壓低聲音說著。「好歹您也有個家,為什麼要像個小偷一樣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開玩笑的話,也夠了吧!把那個還我!不然的話,我馬上報警!」「妳在說什麼啊?這太失禮了吧!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回去!再不回去,我要告你們了喔!」這時,一名男子的聲音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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