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沒有女人的臉:169個被掩蓋的女性聲音(諾貝爾文學獎作品,限量燙金簽名版) | 如何好吃又健康 - 2024年4月

戰爭沒有女人的臉:169個被掩蓋的女性聲音(諾貝爾文學獎作品,限量燙金簽名版)

作者: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
出版社:貓頭鷹
出版日期:2016年10月08日
ISBN:9789862623077
語言:繁體中文

戰爭有兩種聲音,一種是充滿時代精神,散發報紙氣味的官方語言,
一種是被強行掩蓋的個人真實,像是女人的聲音,一如戰爭中不該有女人的臉......

  2015諾貝爾文學獎系列作
  百年第一人╳記者╳文獻文學獲獎
  作品授權52個國家,翻譯成47種語言
  俄文直譯繁中版2016年首度上市,由吳佳靜老師(政大斯拉夫語系)審訂
  台灣版限量作者燙金簽名

  因為她們是女人,不會是英雄,她們的聲音也不會被聽見

  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系列作,為時代的苦難與勇氣發聲

  2015是二戰終戰70周年,2015年ISIS持續恐攻,2015年難民潮中海灘的小男孩引起全球關注,2014年俄羅斯與烏克蘭爆發危機,普丁的強人政治再次受到注目。這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給亞歷塞維奇別具意義。她的文字說出了時代真相,記錄了人民的苦難與勇氣。本書於1985年出版,但2002年才改寫完成,那些遭受譴責的片段終於得以完整呈現,說出時代的真相。

  我們是女兵,也是女人

  二戰期間,蘇聯發動一百萬女性上戰場,過去所有絕對男性的崗位上全都有女人的身影,她們是狙擊手、砲兵、坦克兵、通信兵、機槍兵、游擊隊員、司機、空軍飛行員、傘兵、醫生、護士、戰地記者。

  談到戰爭,過去無數作品中充斥的是男性的聲音。但在這裡,不再有英雄,不再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壯舉、琳瑯滿目的勳章,或光榮與勝利,那些曾與男性並肩作戰卻緘默不語的女性,如今,透過她們的眼睛,戰爭有了不一樣的面孔。戰爭裡充滿的是髒污、跳蚤和流不完的血,但戰爭也是她們的青春、生活,甚至是初戀。

  戰爭中沒有女人的臉,戰爭後沒有女人的聲音

  雖然偶爾她們也想念長髮,想念裙子,甚至是一只耳環,但這統統不允許,在戰場上她們被抹去了女性的臉孔。像男人一樣與敵人廝殺。但戰爭後,她們卻被要求閉口不談戰場上的真相。

  當戰爭結束後,她們試圖返回一般生活,卻發現被人以奇特眼光注目,因為她們是女人,不會是英雄,甚至可能是蕩婦。她們口中傳述的戰爭不被認可,她們被教導只能說出男性視角的戰爭面貌。在作者訪談過程中,曾有為女性透露前一晚她的丈夫還在「教導」她如何講述戰場上的故事。這本書的出現,她們的聲音終於可以揭開被遺忘的過去,那些黑暗面重創了蘇聯人的心靈,他們從小熟悉的「我們是勝利者」的定論,在這些殘酷真相面前無立錐之地。

  透過戰爭我們看見人性

  書寫的內容跨越1917年到今日,如同啟示錄般的文學,用多種聲音篇貼出時代全景,精確描寫人性與社會。不只是記錄事件和事實,也是記錄人類情感的歷史。我們因此了解在事件中,人們如何思考、理解、記憶,他們相信與否,他們面對哪些希望與恐懼。亞歷塞維奇說:假如我們不去記錄,在數十年後我們會很快地忘卻,或是拒絕面對。或許我們從來不明白何謂戰爭的真實,那不是英雄主義、家國光榮,或用戰爭換取和平所能掩蓋的,唯有透過如此貼近真實的文字,才能讓我們體悟戰爭的殘酷。今日在世界各地仍舊不時發生戰爭與恐攻,處於和平地帶的我們,唯有直視這些苦難,才能面對與理解,或許才能再次喚醒人性的良知,與了解生處和平地區的我們何等幸運。

  ◎政大斯拉夫語系劉心華教授總導讀
  ◎台大外文系退休教授歐茵西專文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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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盈銓/政治大學斯拉夫語文系教授兼系主任
  薛化元/政治大學台史所教授
  蘇淑燕/淡江大學俄文系系主任

好評再三

  我第一次知道白俄羅斯記者作家亞歷塞維奇,乃因她得了二○一五年諾貝爾文學獎。那年,我很快找到她唯一的在台中譯本著作《車諾比的悲鳴》,訪談文字,鏤刻了車諾比核災此恨綿綿的後遺症。我被感動了,記者可以做的事,真的很多。
  終於她的四本記者眼光下的「文獻文學」作品,可以一次呈現於台灣讀者的面前了,我對台灣出版界的誠意,尤其感謝。
  所有的文字敘述,都有「經驗層次」與「剪裁選擇」的交錯,既是紀實也是創作。亞歷塞維奇讓世人看到了記者的良心,看到了寫作的能量,她在媒體日漸商業化、庸俗化的年代,點起一盞溫暖的燈!──蔡詩萍/台北之音台長、POP Radio節目主持人

  她的書具有危險的力量,記錄著二十世紀的暴力、愚蠢與殘酷,毫無冷場。──德國國家廣播電台

  亞歷塞維奇為歷史中的灰色地帶舉起一盞明燈。──瑞典赫爾辛伯格日報

  那有如複調音樂般的作品,為當代世人的苦難與勇氣樹立了一座紀念碑。──二〇一五諾貝爾文學獎
 

作者簡介

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Алексиевич С. А.

  1948年生,記者出身。父親是白俄羅斯人,母親是烏克蘭人。2015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因為作品在國內被禁,電話被竊聽,被禁止參加任何公開活動,因此她2000年離開家鄉,受國際避難城市聯盟協助流亡歐洲其他國家。

  其作品以新文體寫成,此為諾貝爾文學獎從未出現過的體裁。這樣的寫作技巧,來自俄國口述傳統。讓世人得以看見映射眾多情感的世界,透過拼貼許多聲音,使作品介於報導文學與散文之間,是一種記錄真相的文獻文學。

  她每部作品都花費數年書寫,訪問數百人,對象跨越數個世代,從1917年到今天。可說是關於蘇維埃靈魂的長篇史詩。其描繪的人性拼圖和提出的問題,使其作品不僅是關乎蘇聯而是甚至於全體人類。

  除了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與1999年赫爾得獎,其作品獲獎無數,《戰爭中沒有女人的臉孔:二戰中女性的聲音》獲得2011波蘭安格魯斯中歐文學獎、2011波蘭理查德‧卡布辛斯基獎報導文學類。《車諾比的悲鳴》獲得2005全美書評人協會獎、1996瑞典筆會圖霍爾斯基獎。《二手時間:最後的蘇維埃》獲得2013法國文學界四大獎──法國梅迪奇獎散文類、2013德國藝文界最高榮譽──德國書商和平獎。

  相關著作
  《我還是想你,媽媽:101個失去童年的孩子(諾貝爾文學獎作品,限量燙金簽名版)》

  作者歷年獲獎紀錄:
  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
  2013年,德國書商和平獎
  2013年,法國梅迪奇獎散文類
  2011年,波蘭安格魯斯中東歐文學獎
  2011年,波蘭卡普欽斯基報導文學獎
  2007年,荷蘭國際筆會言論自由獎
  2006年,美國國家書評人協會獎
  2002年,義大利Sandro Onofri文學獎
  2001年,德國雷馬克和平獎
  2000年,德國年度最佳廣播劇獎
  1999年,法國法國國際廣播電台世界見證獎
  1999年,德國Alfred Toepfer基金會赫爾德獎
  1998年,德國年度最佳政治書籍獎
  1998年,德國萊比錫歐洲圖書獎
  1998年,俄羅斯防衛公開性基金會年度最真誠人物獎
  1997年,俄羅斯凱旋獎
  1997年,俄羅斯西尼亞夫斯基文學榮譽與尊嚴獎
  1996年,瑞典國際筆會瑞典分會圖霍爾斯基獎
  1986年,蘇聯列寧共青團獎
  1985年,蘇聯費定文學獎
  1985年,蘇聯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文學獎

譯者簡介

呂寧思

  1955年生於瀋陽,現為香港鳳凰衛視資訊台執行總編輯、副台長,南京大學客座教授、西華大學客座教授。為復旦大學歷史系學士、華東師範大學俄羅斯文學碩士、澳洲雪梨大學亞洲研究博士。曾擔任記者、節目主持人。三十年前翻譯過本書,因緣際會之下,數年後再次根據2013年俄語最新修訂版重新翻譯。
 

各界推薦
國際好評
總導讀
導讀

我不想去回憶
再等等吧,你們還小呢!
誓言與祈禱
恐懼和一箱糖果
戰場生活和瑣事
只有我一個人回到媽媽身邊
我們的樓裡有兩場戰爭
電話聽筒射不出子彈
我們只獲得了一枚小小的獎章
布娃娃和步槍
血腥味和死前的驚駭
馬和鳥兒
從戰場回來後,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
我現在還記得這雙眼睛
我們沒有開過槍
一雙小皮鞋和該死的小村子
凱牌特殊肥皂和警衛室
我開拖拉車,還罵髒話
當然是需要軍人,可我也還想做美麗的女人
男人的靴子和女人的帽子
姑娘的尖叫和水手的迷信
沉默的恐怖和臆想的美麗
你們知道嗎?工兵排長平均只能活兩個月
哪怕只讓我看他一眼
魔鬼女人和五月玫瑰
沉靜的天空和一枚丟失的戒指
孤獨的子彈和人
最後一點點馬鈴薯
裝炸藥的籃子和絨毛玩具
阿母和阿爸
渺小的生命和偉大的思想
媽媽,爸爸是什麼樣子的?
洗澡的寶寶和像爸爸一樣的媽媽
小紅帽和戰場上的小貓
傾聽他們的沉默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在戰爭最後的那幾天,殺人總是叫人噁心
犯幼稚錯誤的作文和電影喜劇
祖國、史達林和紅色印花布
突然間,非常想活下去

作者後記 寫戰爭,更是寫人
附錄

 

導讀

苦難與英勇的紀念碑

  二○一五年十月八日,瑞典諾貝爾基金會宣布,當屆諾貝爾文學獎頒予白俄羅斯女作家亞歷塞維奇(Svetlana Aleksandrovna Aleksjeevitch,一九四八∼),稱許她豐富多元的書寫為當代世人的苦難和英勇豎立了紀念碑。她是第六位獲此殊榮的俄文作家。其他五位:一九三三年布寧、一九五八年巴斯特納克、一九六五年索洛霍夫、一九七○年索忍尼辛、一九八七年布洛茨基,僅《靜靜的頓河》作者索洛霍夫獲蘇聯官方認可,餘皆作品遭禁,或被迫流亡國外。亞歷塞維奇的經驗相似,曾一再受阻於惡意審查。二○○○至二○一一年,移居西歐、北歐,獲英、美、法、德等地多項文學獎,西方讀者對她並不陌生。台灣因距離遙遠,一般對白俄羅斯所知有限。為便利讀者諸君瞭解本書意涵及作者思維,謹就若干背景略作補充。

  白俄羅斯南方為烏克蘭,西鄰波蘭,西北與立陶宛、拉脫維亞接壤,北部、東部連俄羅斯,長期與俄羅斯歷史、政治關係密切。白俄羅斯語、俄語皆官方語言,俄語使用率較高。俄共革命後,一九二二年併入蘇聯,為加盟共和國。一九二九年起,實施農業集體化(即集體農場或稱集體農莊)。一九三九年九月,納粹德軍入侵波蘭,二次大戰爆發。一九四一年六月,德軍佔領白俄羅斯,向列寧格勒(今彼得堡)、莫斯科推進。一九八六年烏克蘭車諾比核爆,微塵百分之七十散落白俄羅斯土地上。戈巴契夫時期(一九八五∼一九九一)政治改革,文化開放,亞歷塞維奇作品獲准出版,本書俄文版銷售逾兩百萬冊。一九九一年八月獨立,改名白俄羅斯共和國。十二月,蘇聯解體,與俄羅斯、烏克蘭聯合為獨立國協。一九九四年,忠於俄羅斯的魯卡申科(A.G.Lukashenko,一九六四∼)當選白俄羅斯共和國第一任總統,至二○一五年十月數度連任,迄今在位。

  本書末附錄作者〈創作筆記〉,從一九七八年說起:「我在寫一本關於戰爭的書……」為什麼要寫?難道戰爭故事、戰爭電影還不夠多?死亡的描述還不夠驚人?「童年時期,在學校、家庭,在婚禮、洗禮、葬禮上,我便被長輩回顧戰爭的驚恐與憂傷包圍,死亡的問題在我腦際盤旋不去,從此沒有停止對它的思考。」亞歷塞維奇體認,死亡是生命最深刻、最根本的奧秘。書寫戰爭應有更寬闊的視野,不能只敘述戰事,唯有努力探索生與死的真相,才可能對世人有益。「我不寫戰爭,寫戰爭中的人。不寫戰爭史,寫戰爭中的感情和心靈。」有關戰爭的一切,一向來自男人之口,上過前線的女人何以緘默不語? 女人能看見男人看不到的東西,有自己的思想和語言,為什麼不能訴說自己的生活,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亞歷塞維奇決定寫這場戰事,但要出自女性的角度,寫女人的故事。

  完成一本書,亞歷塞維奇通常需要三至四年。為此書,整整兩年,她閱讀資料,跋涉全國各地,尋訪數百名從戰線歸來,如今(四十年後!)垂垂老矣的女人。數百卷錄音帶,收錄她們的血淚回憶。當年她們十五至三十歲,原是青春少女、普普通通的女人,平平凡凡地活著。情勢驟變,火車載走了她們,留下年幼弟妹和高齡父母。這些女人緊急受訓,學習裝拆狙擊槍、實彈射擊、投擲手榴彈、挖掘掩蔽體......,成為軍中各種專業人員:通信兵、狙擊手、工兵、步兵、護士、醫生、機槍手、偵察員、調度員、司機、飛行員、解碼員、高射機槍手、衝鋒槍手、裝甲車鉗工、偵查員、游擊隊員、 火車司機、掃雷員......。她們剪去長髮,取下耳環,穿上男性衣褲(包括男人內褲),蓬頭垢面,所有女人都失去了女性氣息,都男性化了。

  春天,打完靶回營房路上,女兵摘下一束紫羅蘭,紮在槍桿上,遭營長大聲訓斥:

  「妳是軍人,不是採花女!」傷兵越來越多,到處是死人,只能在樹林裡草草挖個坑,屍體放入坑裏,覆上泥土,沒有棺材,沒有儀式。戰爭是無時無刻都在埋葬死人。冬天,一批凍僵的德兵俘虜走過,其中一名士兵,一個年輕小男生,臉上淚水凍結成冰。「我推著板車和麵包去食堂。他的眼睛離不開我的推車……我拿出麵包,掰了一片遞給他。他拿在手中,不敢相信……。當時我的心裡是幸福的,為自己的不仇恨而幸福,也為自己的行為驚訝。」

  這些女人常需背負傷兵,武器裝備當然不可丟失,重量超過自己體重一倍以上。「我穿著男人褲,戴著男人帽,用膝蓋跪著爬行,身上背著傷兵,不敢想還有可能直立行走。那年我十七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十八歲。」 也常急行軍二三十公里,或深夜一個人在墳場上站崗。搶救傷兵時,有人自己嚇暈過去。進行截肢手術時,傷者用盡俄語所有罵人的話,照護者身上濺滿血跡。那幾年,前線女兵做牛做馬做男人。生理機能異變,視力衰退,關節腫脹,腎下垂,內臟移位,沒有月信,戰後發現,失去了生育能力。

  德軍占領白俄羅斯初期,解散集體農場,分給民眾土地,人們付地租,為脫離史達林體制高興。不久,德方便將佔領區視同殖民地,強暴、虐待、殘殺,不遺餘力。還燒毀房舍,帶走牲畜,許多村莊完全被毀。居民對德軍從擁護轉為仇恨,許多人進入森林,參加游擊隊。「草叢和樹葉上的露珠那麼晶瑩剔透,清澈明亮。大自然與人類社會的反差那麼鮮明。……我和媽媽學機床車工,十二小時站在機器旁,忍饑挨餓,只有一個念頭:上前線去。」「爸爸陣亡,哥哥也犧牲了。死或不死,對我已沒有什麼意義。」「我不是女英雄,不想死。我怕黑、怕開槍,怕進入叢林,怕野獸。無法想像遇上狼或野豬,該怎麼辦? 小時候連狗都怕。在游擊隊學會使用手槍、步槍、機槍,還學會除了刀鏟以外沒有任何武器時,怎樣跟敵人搏鬥,也不再害怕黑暗和野獸了。」「兵役委員會貼出公告:需要司機。我就是司機訓練班出來的,學過六個月駕駛。訓練班有很多女生,我們組成整整一個汽車營。開車做什麼?就是每次戰鬥結束後去收屍。戰場上到處是散落的屍體,都是年紀輕輕的小夥子。有一次,發現一名少女的屍體躺在地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一九四五年四月希特勒自殺,五月德軍投降,歐戰結束。戰後很長的時間,人們仍活在痛苦中,流不盡的淚……。「從戰場回來,我已成了另一個人,與死亡建立了一種非同尋常的、奇特的關係。」「在前線,見的死人那麼多,我們習慣了與死人為伍,在屍體旁吃飯、聊天。死去的人不在遠方,不在地下,像和平時期一樣,在我們身旁,與我們同在。」

  戰場上,男人女人心中的信念首先來自對祖國之愛,相信那是偉大的東西,也相信史達林,為此英勇奮戰。然而,共產黨並不信任他們。一位受訪者說,勝利後,在前線四年的丈夫返家,只待了一夜,就被帶走。因為他曾經被俘,調查人員大聲喝斥:「你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還活著?」史達林說過,軍人不能被俘,誰被俘虜,誰就是叛徒,叛徒是人民公敵。換句話說,被俘之前,必須自我了斷。她的丈夫關入了勞改營,七年之後才回來。「等了十一年。這段時間,我也被視為人民公敵,是叛徒的妻子。戰前我是教師,戰後到學校申請當清潔工,不被接受。我充滿困惑,只能沉默不語。現在我想問:我們數百萬士兵和軍官被俘,究竟是誰之過?即使今天,我仍恐懼害怕......」。書中另有多處,記述人回來了,卻立即被自己人槍斃……。

  一位女兵直言:「我想保衛的是祖國,不是革命理想的叛徒史達林。」她的朋友奧克薩娜來自烏克蘭,那裡原是土壤肥沃的穀倉,卻因農業集體化導致嚴重歉收,七百萬至一千萬人死於大饑荒,史達林坐視不顧,繼續強制徵收糧食,繼續以殘酷手段整肅異己。戰爭期間,蛤蟆、老鼠都沒了,被吃掉了。奧克薩娜的村子死了一半的人,她的親人都死去,只剩她一個人活下來。奧克薩娜吃集體農莊的馬糞,「馬糞熱的放不進嘴裏,冷的才行,凍的更好,聞起來像乾草。」

  俄國反猶主義亦開始甚早,沙皇時代,猶太人即備受歧視。蘇聯時期,黑海岸奧德薩的屠猶事件,烏克蘭基輔附近巴比亞山谷的大屠殺,亂葬坑裡堆積數萬屍體,都令人難以理解,不寒而慄。奧克薩娜說,她父親是歷史老師,相信總有一天,史達林會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父親走了,懷著憾恨。

  希特勒以獨夫野心挑起戰爭,納粹的種族歧視與對猶太人的殘酷虐殺,無疑是重大惡行。亞歷塞維奇呼籲悲劇莫再重演,她的悲憫是本書重要價值,讀者不能忽略。

  對俄國人而言,二十世紀世紀德蘇之戰是他們的第二次衛國戰爭,第一次衛國戰爭是一八一二年俄法之役。兩次衛國戰爭,俄國人都全民堅毅,力抗外敵,是拿破崙和希特勒徹底失敗的決定性戰事。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與亞歷塞維奇的《戰爭沒有女人的臉》前後呼應,值得世人深思。
 
歐茵西/台大外文系退休教授

我不想去回憶 這是一幢坐落在明斯克近郊的三層舊樓房,是戰後迅速出現的建築群之一,周圍早已長滿了優雅的茉莉花。從這幢房子開始的尋訪持續了七年,那是驚愕不斷又肝腸寸斷的七年,是為我自己打開戰爭世界的七年,那是一個我們要畢生去思索和解密的世界。  我體驗痛苦,品味仇恨,經歷誘惑,既有溫情又有困惑......我試圖理解死亡與殺人之間的區別何在,人性與獸性之間的界限何在。人怎麼能與如此瘋狂的想法共存:他們竟然有權去殺死同類?而且是理直氣壯地殺戮!我發現,除死亡之外,在戰爭中還有很多其他的事物,我們平常生活中的一切,在戰場上也都有。戰爭,也是一種生活。我和無數的人性真相發生激烈碰撞,疑團重重。我又開始冥思苦想那些早就存在、卻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比如我們為何對於惡行毫不奇怪?莫非我們內心本來就缺乏對惡行的驚恐嗎?  長路漫漫,跋涉無盡頭。我走遍了全國各地,幾十趟旅行,數百盒錄音帶,幾千公尺長的磁帶。採訪了五百多次,接下去我就不再計算了。那些面孔逐漸從我的記憶中離去,留下的只是聲音。在我的腦海裡,那是一種和聲,是無數人參與的大合唱,有時幾乎聽不見歌詞,只聽見哭聲。我承認自己經常會猶豫,不知道這條路我能否撐得下去,能否披荊斬棘,但我還是要走到底。有那麼一些時候確實出現了疑慮和恐懼,想停下來或者打退堂鼓,但是我已經無路可退。我已經被憤怒牢牢抓住了,望著那無盡的深淵,就想一探究竟。現在我似乎已經悟出了某些道理,可是愈悟出道理,問題就變得愈多,答案則更顯不足。在踏上這條征途之初,我沒有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把我吸引到這兒來的,是出現在報紙一角的小新聞,內容提到不久前在明斯克的一間汽車工廠裡,人們歡送了已屆退休之齡的主任會計瑪麗亞.伊萬諾夫娜.莫羅卓娃。報上說,她在戰爭中曾當過狙擊手,十一次榮獲戰鬥獎章,狙擊紀錄是擊斃了七十五名敵軍。就一般人的想像,很難把這個婦女的軍人身分與她在和平時期的工作聯想在一起。看報紙上的照片,只是一名普通相貌的婦人,誰也想不到她曾經是個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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